113.眼中有神：道爾頓

生命的孤峰
品格人物：道爾頓
品格：眼光

一、開場：從生命的花海，到生命的孤峰

在〈生命的花海〉那一課裡，
我們談到「生命共同體」。

一個人和一群人
生在同一個時間，
處在同一個空間，
每一個人的選擇
都會影響其他人的命運。

這樣的群體叫做：

生命共同體。

當一個人沒有感覺自己
是生命共同體的一員，
就會只在乎自己此刻舒不舒服，
看不見別人正在付什麼代價。

歷史上有一個畫面：

南北戰爭最激烈的戰場之一，
叫做蓋茨堡。

戰後，那裡堆滿白色墓碑。
林肯在那裡發表演說，他說：

也許世界不會注意
我今天在這裡說了什麼，
將來歷史也未必記得這一篇演講，
但是歷史會記得——
這些人為什麼埋在這裡。

自由不是憑空而來，
而是有人把自己的前途
綁在一個更大的命運裡：

「我不只為自己活。
我為這個生命共同體負責。」

那一天，我說：
在生命的花海裡，
我們談的是「一起」。

而今天，
我們要走上一個更孤獨的地方——

生命的孤峰。

孤峰不是離群索居的任性，
而是：
當一個人看清楚
自己與群體的關係，
甘願站到高處，
為全體守一道關。

這一章，要介紹的品格人物，
就是這樣一位「孤峰上的老師」：

約翰．道爾頓（John Dalton）。

二、廣播劇：道爾頓——生命孤峰上的老師

1. 老鷹曠野的小學

道爾頓出生在
英格蘭北部一個偏僻的小鎮，
名字很詩意——

老鷹之曠野。

村裡的人靠種大麥、種棉花維生，
生活很苦。

那裡有一所小學，
是村裡唯一的學校。

有一年，
這所學校因為經費困難
準備關門。
老師被請走，
學生們將沒有書念。

那一年，道爾頓十二歲。

他眼睜睜看著
唯一的一所學校要熄燈，
心裡卻有一個聲音：

「如果我離開，
這些孩子就沒有地方學習。」

於是，他做了一個
不合年紀的決定：

他暫時放下自己的升學計畫，
選擇留下來。

他成為老師，
兼任校長和工友。

清晨，他敲鐘叫孩子起床：

「孩子們，起床了！
道爾頓在敲鐘了，
不要遲到啊！」

白天，他教書、巡堂，
晚上，他整理教室、打掃校園。

這座「老鷹曠野」的小學
沒有因為缺老師就倒下來，
因為有一個十二歲的少年
站在那裡說：

「我先留下。
我不能讓這些人
在沒有老師的世界裡長大。」

這是他第一次
站上生命的孤峰。

2. 色盲與孤獨：把缺陷寫成課本

道爾頓後來離開小鎮，
到更大的城市任教。

他有一個缺陷：
是色盲。

別人看得見的顏色，
在他眼裡被混在一起。
他報考醫學院，
被拒絕在門外——
理由是：看不清顏色，
無法當醫生。

可是，
這位「看不清顏色的人」，
卻成了世界上
最敏銳的觀察者之一。

他沒有怨嘆，
也沒有放棄。

他開始記錄：
自己看到的顏色
與別人看到的有什麼不同；
他研究光線、折射、
氣體的性質、物質的重量。

他整整記錄了四十多年，
把觀察一筆一筆寫進筆記本。

後來，他提出了
關於原子的看法，
發現了色盲，
也寫成了一本又一本
影響後世的著作。

許多孩子在物理、化學課本上
讀過他的名字，

卻很少有人知道，
他只是那位
在偏僻小鎮開始當老師的小男孩，
也是那位
被醫學院拒絕在門外的色盲青年。

他的一生像一張
簡樸的素描，
卻勾勒出
讓人動容的線條。

3. 果夫老師：看得見的盲人

在道爾頓的成長中，
有一位很重要的老師，
名字叫果夫。

果夫老師是一位盲人。

他看不見黑板，
看不清學生的臉，
卻有一種特別的恩賜：

他看到的，
是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他聽得出
孩子的呼吸、腳步、
筆在紙上的聲音，
也聽得出
一顆心是不是亮著。

果夫老師的課堂，
學生非常快樂。

因為他的評量
是一種「另外的眼光」。

學習有三個重要環節：

注意力；
抓重點；
內化。

果夫老師會先吸引注意，
再幫孩子抓主線，
最後讓他們自己說出：

「我看見了什麼？
我學會了什麼？
這跟我的生命有什麼關係？」

對他來說，
真正重要的不是分數，
而是孩子有沒有
在每一堂課裡長大一點。

他給的回饋，
總是抓住孩子身上的亮點，
讓學生在被看重的眼光中，
慢慢建立自我形象。

後來，道爾頓也當老師。
他學會像果夫那樣看學生——

不只看成績，
也看品格；
不只看現在，
也看未來。

在我們的教室裡，
也有一些孩子
視功能或視知覺有障礙，
寫字歪斜，難以對焦，
在別人眼中
好像「看不清楚」。

有趣的是，
這種孩子
反而對「眼光」特別敏感：
一個失望的眼神，
就可以輕易
擊碎他的自我形象。

所以，老師的評量，
不只是打分數，
更是在告訴孩子：

「在我的眼裡，
你值不值得被尊重。」

果夫老師，
就是這樣一位
看得見別人看不見之處的盲人。

道爾頓用他一生的專注
在跟隨這樣的大師，
也傳承了這樣的精神。

4. 一生如素描：守在孩子身邊的人

道爾頓後來到了大學任教。

他沒有顯赫的學歷，
沒有光鮮的名片，
他的老師
把他多年累積的筆記整理出版，
那本書成了他的「推薦信」。

學院聘請他，
不是因為他會說漂亮的話，
而是因為他
長年穩定、深入的工作。

他可以選擇
走向更熱鬧、更光亮的地方，
卻始終守在教室裡，
過著簡樸的日子。

他的一生
沒有太多戲劇性的轉折，
卻用一種靜默的方式告訴我們：

一個老師真正的高度，
不在講台有多大，
而在他願不願意
站在生命的孤峰，
為下一代守住一盞燈。

他過世的那一天，
有四萬多人
走上街頭為他送行。

人們送的，
不是一位大學者的葬禮；
他們送的，是一位老師——
一位一生只想
好好教學生的老師。

三、品格探討：義與眼光

1. 義：當我不能只為自己打算

當年，老鷹曠野的小學
面臨關門，
道爾頓做了一個選擇：

他可以離開，
卻選擇留下。

他本來有權利
追求自己更好的未來，
卻為了那些
沒有老師的孩子，
在那裡站了一班。

他不是被人留下，
而是自己說：

「這是我的位置，
在這裡，我不能退。」

這種選擇，
在中國古書裡被稱為「義」。

管仲談「義」，
有一句話可以幫我們記：

若已與人立約，
就不在對方困難時
拍拍屁股走人。

義，不是勉強自己當英雄，
而是承認：

「我已經和這些人
成為生命共同體，
我不能只為自己打算。」

所以，
道爾頓十二歲那年的決定，
不是「犧牲升學機會」，
而是活出一種「義」：

我的自由，
包含了為別人留守的責任。

林肯站在蓋茨堡的墓園時，
也是這樣理解：

那些埋在這裡的人，
不是「白白喪命」，
而是為了讓後代
可以站在一片
比較自由的土地上。

他們的名字不一定被記得，
但他們的「義」
刻在歷史裡。

2. 眼光：處理資訊的能力

在這一集裡，
我給出了一個定義：

眼光，不只是視力，
而是一個人
處理資訊的能力。

有眼光的人，
不只是看得見，
而是知道：

什麼事情可以忽略；
什麼事情一定要抓住；
什麼是枝節；
什麼是主線。

這像什麼？

像老鷹。

老鷹不忙著拍翅膀，
牠先站在一座
高聳的孤峰上，
等候上升的熱流。

當風來了，
牠一躍而下，
張開翅膀，
被氣流托住，
越飛越高。

在高度裡，
牠環顧四周，
看清楚哪一隻
才是要追的獵物，
才猛然俯衝，
一擊即中。

有眼光的人，也如此：

有高度
願意從生命的孤峰往下看，
不被眼前的潮流
牽著走。
能取捨
知道什麼可以放掉，
什麼必須守住。
潮流是移動的輪子，
共識是既定的方向。
會等候
不急著做決定，
願意等熱流來，
等那個
「該出手」的時刻。

聖經說：

「但那等候耶和華的，
必重新得力，
必如鷹展翅上騰；
奔跑卻不困倦，
行走卻不疲乏。」

等候，不是不做事，
而是在做中
仍然記得抬頭看、
記得回到初心。

道爾頓就是這樣的人：

在偏僻小鎮，
他看見的是孩子的需要；
在科學實驗裡，
他看見的是規律、不是掌聲；
在一生的選擇裡，
他看見的是「應該留下哪裡」，
而不只是
「哪裡對自己比較有利」。

3. 自由、平等、博愛：三個支撐眼光的大字

在這一季節目裡，
我們談過三個大字：

自由、平等、博愛。

它們不是口號，
而是彼此拉扯、
又彼此支撐的三根柱子。

自由：
不是「想幹嘛就幹嘛」，
而是「有機會成為
最好的自己」。
平等：
不是「大家都一樣」，
而是「我心中有別人，
願意承認每個人
都有尊嚴」。
博愛：
不是「好好先生」，
而是「願意為使世界更好，
捨棄自己的某些權利，
願意住在生命的孤峰上」，
替別人守住一線光。

我常對孩子說：

品，是「做最好的自己」；
格，是「心中有別人」。

當一個人
在自由裡尋找真理，
在平等裡看見別人的需要，
在博愛裡選擇「義」，
他的眼光就越來越清明。

4. 閱讀傳記：在別人的故事裡練習眼光

在這一集裡，
我邀請孩子們讀傳記，
學習用三個問題
來看一個人的一生——
這個架構
是張文亮老師的提醒：

他信什麼？
他遇到困難時，
是什麼支撐他走過暗夜？
他有什麼夢？
他最喜歡做什麼？
他為此付上哪些代價？
他有什麼品格？
在關鍵時刻，
他是怎麼選擇的？

孩子們讀完道爾頓後，
我問：

「你覺得，一個科學家
最需要什麼品格？」

討論之後，
全班得到一個
共同的結論：

「要能忍受枯燥。」

公式很枯燥，
實驗很枯燥，
一再寫下數字、
一再做相同的動作，
很枯燥。

可是，如果沒有這些
一筆一筆、
一行一行的累積，
就不會有後來
清楚的定律與美麗的公式。

我對孩子說：

「怎樣才能完成
忍受枯燥的品格呢？
答案就在
一堂一堂的品格課裡。」

每一次
認真做完一件小事，
每一次
不逃避該負的責任，
都是在為將來
「忍受枯燥」訓練肌肉。

閱讀傳記，
其實是在別人的人生裡
練習眼光——

看清楚：
什麼是重要的，
什麼是值得一生守住的。

作者小記：我為什麼那麼愛道爾頓

在許多教育家的故事裡，
道爾頓是我最欽佩的一位。

他沒有耀眼的頭銜，
沒有寬廣的舞台，
卻用一生守在
最小的學校裡，
像一盞放在暗處的燈。

他十二歲就當老師、
校長兼工友，
學校缺人，他就留下來；
他被拒在名校門外，
就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觀察、記錄、實驗。

後來，人們在
物理和化學課本裡
讀到他的名字，

卻很少有人看見，
他不過是那個
一輩子願意
為孩子留守的人。

也許是因為，
我的生命
有一點像他。

許多年來，
我也在「被遺忘的角落」教書：
為被忽略的孩子開班，
在很小的教室裡，
一次又一次重講同樣的故事。

別人看到的是「小」，
我看到的是
一個個被託付的生命。

別人問的是：「值得嗎？」
我問的是：「如果我走了，
他們還有誰？」

道爾頓讓我相信：

一個老師真正的高度，
不在講台有多大，
而在他願不願意
住在生命的孤峰，
為下一代守住一盞燈。

四、教育應用：在課室裡練習義與眼光

（一）生命共同體：誰在這裡，誰留下來

目標：
幫助孩子理解「義」與「生命共同體」，
不只停留在歷史故事裡。

老師可以這樣設計：

帶一則故事或新聞：
例如戰地醫院、
災害現場、
或者一所
快要被裁撤的小學。
問孩子三個問題：
- 這裡有哪些人？
- 他們是不是生命共同體？
- 在這個共同體裡，
  誰可以離開？
  誰選擇留下？為什麼？
帶回道爾頓：
- 「如果你是十二歲的他，
  你會選擇什麼？」
- 「你覺得，他是被留下，
  還是自己選擇留下？」

孩子會發現：

義，不只是犧牲，
而是看見
自己和別人的關係，
在關係裡作出
不一樣的選擇。

（二）眼光訓練：從資訊到抉擇

目標：
讓孩子知道「眼光」
可以被訓練。

可以從一篇短文、
一段影片開始：

先練習三步驟——
- 注意力：
  靜下來，全神貫注。
- 抓重點：
  用關鍵詞抓出主線
  （這裡可以沿用你的小記者訓練）。
- 內化：
  用自己的話
  說出來，寫出來。
請孩子標記：
- 什麼是「主線」？
- 什麼是「支線」？
- 什麼是「雜訊」？
接著，把話題放大：
- 現在的社會，
  每天有多少資訊
  湧進我們眼睛？
- 如果沒有眼光，
  我們會被什麼牽著走？
- 我們要一起守住
  班級的哪些「共識」？

老師可以用一句話
提醒全班：

「潮流是移動的輪子，
共識是既定的方向。」

有了共識，
孩子比較能辨認：

哪些只是短暫的流行，
哪些是要長期守住的價值。

（三）忍受枯燥：在小事裡養成科學家的心

目標：
把「忍受枯燥」
從抽象的品格，
變成具體可練習的生活習慣。

可以這樣操作：

選一個需要反覆練習的任務：
- 樂器的音階；
- 數學基本題型；
- 同一段文章的朗讀。
和孩子約定一個
可以達成的次數：
例如每天十分鐘，
連續兩週。
發給每個孩子
一張「枯燥練習表」，
每完成一次，就畫一個小記號。
練習結束後，
請他們寫下：
- 哪一刻最想放棄？
- 是什麼讓你繼續？
- 你發現自己
  有什麼不一樣？

老師可以在過程中
插入科學家、音樂家、
藝術家的故事，
讓孩子知道：

能做長期、
單調練習的人，
才有機會
看見不一樣的風景。

當孩子開始懂得
為重要的事情
忍受一點枯燥，

他們已經在
用自己的方式，
走上生命的孤峰。

一句話說品格

一個有眼光的人，
生命有高度，
兩眼有神，
心中有別人。

願我們和孩子一起學習——

在生命的花海裡，
知道自己不是一株孤單的花；

在生命的孤峰上，
也願意為別人守住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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